淺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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淺退
沈聽芷醒來時, 外頭的天色已經沈了下來。
她睜開迷蒙的雙眸，眼眶中還含著為散的淚光，神色有些怔楞。
盯著陌生的帳頂，她啟唇問道：“這是哪兒？”
一開口便發現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。
謝時宴端著一杯溫涼的茶水進來, 停在榻邊, 擡手遞給她, “還在別院裏頭。”
沈聽芷轉過面頰，看著少年居高臨下的身形, 他的個子很高, 肩膀又寬，往床邊一站, 即便什麽都不做，便帶著一股鋒利的侵入感。
帳內的空氣中充斥著溫暖旖旎的檀香味, 呼吸間似乎變得燥熱起來，沈聽芷覺得呼吸一緊，有些慌亂地別開眼。
謝時宴似乎沒註意到她的無措，若無其事地坐在了榻邊, 嗓音溫瑯, “渴了？喝點水吧。”
巨大的侵占感讓沈聽芷想要立刻將自己埋在被褥裏頭，可喉間火.辣辣的，她糾結片刻, 還是轉過面頰，撐起身子。
柔軟的蠶絲被褥從肩頭滑落, 露出裏頭寬大的雪白寢衣。
沈聽芷擡起手, 空蕩蕩的袖口從她纖細的腕間滑至手肘。
沈聽芷楞了楞, 發覺這並不是自己的衣服。
至於衣服的主人本該是誰，便也不言而喻。
她垂下視線, 觸目的紅痕落在腕間，隱約還能見著當時的情態。
沈聽芷面色微紅，蝶翼般的睫羽輕扇，視線有些羞赧地垂下。
輕咬著下唇，擡手撐住被褥，想要坐起。
渾身的異樣讓她陡然一顫，她忙咬住唇，咽下喉間悶哼。
面色緋紅一片，她不敢去看旁側的少年，擡起一只手，接過冰涼的瓷盞。
雪白的細瓷抵在唇邊抿了抿，清甜的茶水將喉間幹澀沖散，沈聽芷雙手合握杯盞，清了清嗓子問道：“我的衣服呢？”
謝時宴嗓音清朗和緩，帶著溫和的寬慰，“濕透了，已經叫人去處理了，很快便送過來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垂下眼睫，沒有說話。
她不知現在應該說些什麽，這件事，若要論起來，該她謝他。
她等了片刻，少年也沒有開口出聲。
她心下定了定，也漸漸放的和緩了些。
沈聽芷擡眼看了下團花窗楞外頭湛藍的天色，開口問道：“什麽時辰了？”
謝時宴溫聲答道：“戌時三刻。”
沈聽芷心下微驚，“我睡了這麽久？”
謝時宴嗓音帶著清淺的笑意，“無礙，公主府那邊已經打點好了，旁人不會覺察到。”
沈聽芷擡起眼睫，有些緊張地問道：“那裴世子呢？”
謝時宴眸底閃過一絲幽冷的殺意，他輕笑了下，“已經送回左相府了，十天半月出不來了。”
沈聽芷眼眸微睜，她有些詫然，“你對他做了什麽？”
謝時宴偏過面頰，幽黑的鳳眸直直望入少女清淩的眸底，他的唇角掛著溫和的笑，但笑意卻不達眼底。
他輕聲反問道：“遙遙心疼他？”
沈聽芷又是一楞，她張了張唇，不知為何他要這般問，“我只是覺著有些詫異，他是左相之子，就這般動手，可會給你帶來禍患？”
謝時宴眸色微緩，笑容也軟了幾分，他輕聲道：“遙遙在關心我？”
沈聽芷面色微紅，她想要垂眸避開他的視線，卻想到這件事真論起來，該是她與她道謝，她若是這般忸怩羞赧，反倒像是挾恩以報，真要叫他負責。
清白於她而言，並不如尋常女子看得那麽重。
若她真是個貞潔烈女，當年在雍州之際，便該在被流寇所擄後自戕保全名節。
可她看了那麽多流離失所，為戰火所累之人，差點死在戰火紛飛的流火中，與性命比起來，名節總是要排在後頭的。
想到這兒，沈聽芷擡起眼睫，定定望向少年，她點了點頭，柔聲道：“二公子已經救了我，我不想二公子因此惹上禍端。”
謝時宴笑了笑，“不過是殺一個酒囊飯桶的二世祖而已。”
沈聽芷緊張地握住茶盞，“可是我聽聞，左相在朝中勢力極大，便是世家子弟也要讓上三分。”
謝時宴垂了垂眼睫，掩住眸底的暗色，“不必擔心，我有軍功在身，聖上不會拿我怎麽樣。”
沈聽芷有些急切地探出身子，“你怎麽能這樣想？即便聖上不殺你，可終究是忌憚著的，伴君如伴虎，總有清算的那一日。”
謝時宴擡起濃而密的睫羽，幽黑的鳳眸中略過有些自嘲的笑，“也許不用等到那一天，我便死在邊疆了。”
他偏了偏頭，輕笑道：“我這條命，不值錢。”
沈聽芷急得想要握住他的手，“你怎能這樣說呢？當年若不是你，我已經死在了雍州，邊疆百姓若沒有你，早就家破人亡，大業若沒有你，五年前便覆滅了。”
謝時宴擡了擡眉角，“可我終究只能躲在岐山王的面具之下，就連岐山王，也無法與人道出全部，只能做個空有名號的活死人，更不論說，旁人說到我本人，總是避之唯恐不及。”
沈聽芷搖頭道：“不是的，他們只是不知道。”
謝時宴眼底的笑意淡薄，“他們永遠不能知道。”
他垂了垂眼，擡手接過少女手中的茶盞，“皇帝需要的是一個能守住國土且沒有異心的岐山王，而不是國公府頗有軍功的一介庶子。我接下這個封賞，便是要認下，這輩子皆永遠不能為世人所知，不能為世人所容。”
沈聽芷心中一陣揪緊，她啟唇輕聲道：“可是我知曉的。”
謝時宴擡了擡眼，對上少女關切的視線，眸底泛起些許暖意，“遙遙是想說，你能容得下我？”
沈聽芷心中竄起一陣亂麻，她點了點頭，“我自是容得下你。”
謝時宴輕笑，他擡起手，將少女鬢角翹起的亂發別到耳後，他忽然啟聲問道：“遙遙可願嫁給我？”
沈聽芷詫然擡眸，她張了張嫣紅的唇，半晌才道：“今日之事，本該是我謝二公子，二公子不必如此。”
謝時宴偏了偏頭，眸中一片不見底的晦暗，“遙遙是想說，即便失去名節，孤守終身或嫁與旁人，亦不需我來認下這件事？”
沈聽芷心中微亂，她搖了搖頭，“不是的，只是便是這t般定下，於你不公平。”
謝時宴輕笑，“遙遙是第一個要與我公平之人。”
沈聽芷心中又是一澀，她眸光微閃，有些不忍，“你本可以尋一個真心相待之人。”
謝時宴輕笑道：“除了遙遙，沒人真心待我。”
沈聽芷面頰微燙，她咬了咬唇道：“二公子驍勇善戰，胸有大義，總有無數女郎歡喜二公子。”
謝時宴輕笑著別過面頰，深邃的眉眼在燈光下攏上一層孤寂，他站起身道：“遙遙若是不願，我便當做這件事從未發生過，也不會與旁人提及。”
沈聽芷握著被褥的指尖兀自收緊，她點了點頭，“多謝二公子。”
謝時宴擡眸看向外頭，“天色不早了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沈聽芷頷首道：“有勞二公子了。”
謝時宴點了點頭，跨步往外間而去。
不多時，丫鬟將已經烘幹的衣裳送了進來。
沈聽芷撐著酸軟的腰肢坐起身，雙.腿已經坐得有些麻木。
她踏上矮榻，眉心微微蹙起。
丫鬟擡手來扶她，沈聽芷搖了搖頭道：“你下去吧。”
丫鬟為難道：“二公子喚奴婢服侍姑娘。”
沈聽芷擡起瀲灩秋水眸，看到了丫鬟眼底的畏懼，她想了想道：“你到屏風外頭去等我。”
丫鬟嗳聲答應，轉身出了內間。
沈聽芷坐在榻邊，將衣衫一件件穿好。
歇息片刻，她站起身，卻驀然頓住腳步。
她看向外間，向丫鬟說道：“有月事帶嗎？”
丫鬟誠惶誠恐道：“姑娘稍等片刻，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準備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也不敢坐下，呆呆站在原地，等著丫鬟將月事帶送進來。
處理好了這一切，沈聽芷才邁步來到外間，卻見桌面上已經備好了三菜一湯的晚膳。
丫鬟俯身回稟道：“二公子說，請姑娘用過膳再回府中，免得叫人看出端倪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邁步來到桌面坐下。
她今日一整日都未曾吃過什麽，這會兒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，五臟廟也鬧騰起來。
她舀起一勺桂花紅棗蓮子羹送至唇間，桂花的清香混著紅棗的香甜霎時侵染了她的唇舌。
她瞇了瞇眼，心中不知為何也跳得有些快。
她用了片刻，忽然擡起面頰，問候在一旁的丫鬟道：“二公子現在何處？”
丫鬟回稟道：“大抵是在書房處理事務，二公子不常來別院，帶姑娘回來也是頭一遭，奴婢也不知二公子到底在哪兒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“二公子可用過膳了？”
丫鬟搖頭道：“二公子的事情，不該奴婢服侍，奴婢並不清楚。”
沈聽芷輕哦了聲，忽然覺著謝時宴好像比她想的還要孤寂落寞，即便他不住在荒蕪的暖香院，他也像是隔在黑暗中，不曾被人看到。
沈聽芷加快了動作，將膳食都用了一遍，便起身往外走去。
她本想著去書房看看，可剛出了門，便看到少年站在曲廊盡頭。
見她出來，轉過了那張鋒利昳麗的面頰。
他對她點了點頭，“走吧。”
沈聽芷邁步跟上，剛走了兩步，便覺著一陣澎湃洶湧，她紅著面頰站在原處。
謝時宴覺察到少女並未跟上，轉過身來到少女身邊，“怎麽了？”
沈聽芷忙掩住眸中的慌亂，她揚起面頰，搖頭輕笑道：“我沒事了，走吧。”
謝時宴的視線緊緊鎖在她面上，半晌，略微彎下腰，將她打橫抱起。
沈聽芷微呼，她擡手摟住少年脖頸，有些羞赧道：“你放我下來，我能走。”
謝時宴腳步未停，“若是按照遙遙的步子，回到府中怕是得到子時了。”
溫和的檀木香將她完全縈繞，沈聽芷心神動蕩，並未聽得太清。
她垂下眼睫，由著少年抱著她上了馬車。
馬車行駛在夜晚的上京城街道上，因著掛著的謝家徽章，並未有巡邏的士兵上前盤問。
上了馬車，沈聽芷便坐到了對面，轉頭看向窗外，不敢去看謝時宴。
可對面的視線卻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，她有些心虛，一路挺著腰背，一直到了國公府。
馬車悄悄將沈聽芷送回知春院，青蘭已經被送了回來。
見到沈聽芷，青蘭焦急地迎接上來，“姑娘，奴婢在公主府中找了半日，差點以為找不到你了。”
沈聽芷領著她回到屋內，她坐在軟塌邊上，擡眸問道：“公主府中是什麽景象？”
青蘭回稟道：“姑娘失蹤後，左相嫡子不小心犯了舊疾被送回了左相府，宴會亂做一團，貴女公子們都相繼離開了公主府，後來二公子派人來說姑娘身子不適，被他的人護送回了國公府，奴婢也就跟著回來了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。
但轉瞬，她便白了面頰。
她擡起睫羽，驀然看向青蘭，“從揚州帶來的藥裏，可有避子湯藥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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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聽芷醒來時, 外頭的天色已經沈了下來。
她睜開迷蒙的雙眸，眼眶中還含著為散的淚光，神色有些怔楞。
盯著陌生的帳頂，她啟唇問道：“這是哪兒？”
一開口便發現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。
謝時宴端著一杯溫涼的茶水進來, 停在榻邊, 擡手遞給她, “還在別院裏頭。”
沈聽芷轉過面頰，看著少年居高臨下的身形, 他的個子很高, 肩膀又寬，往床邊一站, 即便什麽都不做，便帶著一股鋒利的侵入感。
帳內的空氣中充斥著溫暖旖旎的檀香味, 呼吸間似乎變得燥熱起來，沈聽芷覺得呼吸一緊，有些慌亂地別開眼。
謝時宴似乎沒註意到她的無措，若無其事地坐在了榻邊, 嗓音溫瑯, “渴了？喝點水吧。”
巨大的侵占感讓沈聽芷想要立刻將自己埋在被褥裏頭，可喉間火.辣辣的，她糾結片刻, 還是轉過面頰，撐起身子。
柔軟的蠶絲被褥從肩頭滑落, 露出裏頭寬大的雪白寢衣。
沈聽芷擡起手, 空蕩蕩的袖口從她纖細的腕間滑至手肘。
沈聽芷楞了楞, 發覺這並不是自己的衣服。
至於衣服的主人本該是誰，便也不言而喻。
她垂下視線, 觸目的紅痕落在腕間，隱約還能見著當時的情態。
沈聽芷面色微紅，蝶翼般的睫羽輕扇，視線有些羞赧地垂下。
輕咬著下唇，擡手撐住被褥，想要坐起。
渾身的異樣讓她陡然一顫，她忙咬住唇，咽下喉間悶哼。
面色緋紅一片，她不敢去看旁側的少年，擡起一只手，接過冰涼的瓷盞。
雪白的細瓷抵在唇邊抿了抿，清甜的茶水將喉間幹澀沖散，沈聽芷雙手合握杯盞，清了清嗓子問道：“我的衣服呢？”
謝時宴嗓音清朗和緩，帶著溫和的寬慰，“濕透了，已經叫人去處理了，很快便送過來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垂下眼睫，沒有說話。
她不知現在應該說些什麽，這件事，若要論起來，該她謝他。
她等了片刻，少年也沒有開口出聲。
她心下定了定，也漸漸放的和緩了些。
沈聽芷擡眼看了下團花窗楞外頭湛藍的天色，開口問道：“什麽時辰了？”
謝時宴溫聲答道：“戌時三刻。”
沈聽芷心下微驚，“我睡了這麽久？”
謝時宴嗓音帶著清淺的笑意，“無礙，公主府那邊已經打點好了，旁人不會覺察到。”
沈聽芷擡起眼睫，有些緊張地問道：“那裴世子呢？”
謝時宴眸底閃過一絲幽冷的殺意，他輕笑了下，“已經送回左相府了，十天半月出不來了。”
沈聽芷眼眸微睜，她有些詫然，“你對他做了什麽？”
謝時宴偏過面頰，幽黑的鳳眸直直望入少女清淩的眸底，他的唇角掛著溫和的笑，但笑意卻不達眼底。
他輕聲反問道：“遙遙心疼他？”
沈聽芷又是一楞，她張了張唇，不知為何他要這般問，“我只是覺著有些詫異，他是左相之子，就這般動手，可會給你帶來禍患？”
謝時宴眸色微緩，笑容也軟了幾分，他輕聲道：“遙遙在關心我？”
沈聽芷面色微紅，她想要垂眸避開他的視線，卻想到這件事真論起來，該是她與她道謝，她若是這般忸怩羞赧，反倒像是挾恩以報，真要叫他負責。
清白於她而言，並不如尋常女子看得那麽重。
若她真是個貞潔烈女，當年在雍州之際，便該在被流寇所擄後自戕保全名節。
可她看了那麽多流離失所，為戰火所累之人，差點死在戰火紛飛的流火中，與性命比起來，名節總是要排在後頭的。
想到這兒，沈聽芷擡起眼睫，定定望向少年，她點了點頭，柔聲道：“二公子已經救了我，我不想二公子因此惹上禍端。”
謝時宴笑了笑，“不過是殺一個酒囊飯桶的二世祖而已。”
沈聽芷緊張地握住茶盞，“可是我聽聞，左相在朝中勢力極大，便是世家子弟也要讓上三分。”
謝時宴垂了垂眼睫，掩住眸底的暗色，“不必擔心，我有軍功在身，聖上不會拿我怎麽樣。”
沈聽芷有些急切地探出身子，“你怎麽能這樣想？即便聖上不殺你，可終究是忌憚著的，伴君如伴虎，總有清算的那一日。”
謝時宴擡起濃而密的睫羽，幽黑的鳳眸中略過有些自嘲的笑，“也許不用等到那一天，我便死在邊疆了。”
他偏了偏頭，輕笑道：“我這條命，不值錢。”
沈聽芷急得想要握住他的手，“你怎能這樣說呢？當年若不是你，我已經死在了雍州，邊疆百姓若沒有你，早就家破人亡，大業若沒有你，五年前便覆滅了。”
謝時宴擡了擡眉角，“可我終究只能躲在岐山王的面具之下，就連岐山王，也無法與人道出全部，只能做個空有名號的活死人，更不論說，旁人說到我本人，總是避之唯恐不及。”
沈聽芷搖頭道：“不是的，他們只是不知道。”
謝時宴眼底的笑意淡薄，“他們永遠不能知道。”
他垂了垂眼，擡手接過少女手中的茶盞，“皇帝需要的是一個能守住國土且沒有異心的岐山王，而不是國公府頗有軍功的一介庶子。我接下這個封賞，便是要認下，這輩子皆永遠不能為世人所知，不能為世人所容。”
沈聽芷心中一陣揪緊，她啟唇輕聲道：“可是我知曉的。”
謝時宴擡了擡眼，對上少女關切的視線，眸底泛起些許暖意，“遙遙是想說，你能容得下我？”
沈聽芷心中竄起一陣亂麻，她點了點頭，“我自是容得下你。”
謝時宴輕笑，他擡起手，將少女鬢角翹起的亂發別到耳後，他忽然啟聲問道：“遙遙可願嫁給我？”
沈聽芷詫然擡眸，她張了張嫣紅的唇，半晌才道：“今日之事，本該是我謝二公子，二公子不必如此。”
謝時宴偏了偏頭，眸中一片不見底的晦暗，“遙遙是想說，即便失去名節，孤守終身或嫁與旁人，亦不需我來認下這件事？”
沈聽芷心中微亂，她搖了搖頭，“不是的，只是便是這t般定下，於你不公平。”
謝時宴輕笑，“遙遙是第一個要與我公平之人。”
沈聽芷心中又是一澀，她眸光微閃，有些不忍，“你本可以尋一個真心相待之人。”
謝時宴輕笑道：“除了遙遙，沒人真心待我。”
沈聽芷面頰微燙，她咬了咬唇道：“二公子驍勇善戰，胸有大義，總有無數女郎歡喜二公子。”
謝時宴輕笑著別過面頰，深邃的眉眼在燈光下攏上一層孤寂，他站起身道：“遙遙若是不願，我便當做這件事從未發生過，也不會與旁人提及。”
沈聽芷握著被褥的指尖兀自收緊，她點了點頭，“多謝二公子。”
謝時宴擡眸看向外頭，“天色不早了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沈聽芷頷首道：“有勞二公子了。”
謝時宴點了點頭，跨步往外間而去。
不多時，丫鬟將已經烘幹的衣裳送了進來。
沈聽芷撐著酸軟的腰肢坐起身，雙.腿已經坐得有些麻木。
她踏上矮榻，眉心微微蹙起。
丫鬟擡手來扶她，沈聽芷搖了搖頭道：“你下去吧。”
丫鬟為難道：“二公子喚奴婢服侍姑娘。”
沈聽芷擡起瀲灩秋水眸，看到了丫鬟眼底的畏懼，她想了想道：“你到屏風外頭去等我。”
丫鬟嗳聲答應，轉身出了內間。
沈聽芷坐在榻邊，將衣衫一件件穿好。
歇息片刻，她站起身，卻驀然頓住腳步。
她看向外間，向丫鬟說道：“有月事帶嗎？”
丫鬟誠惶誠恐道：“姑娘稍等片刻，奴婢這就去給姑娘準備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也不敢坐下，呆呆站在原地，等著丫鬟將月事帶送進來。
處理好了這一切，沈聽芷才邁步來到外間，卻見桌面上已經備好了三菜一湯的晚膳。
丫鬟俯身回稟道：“二公子說，請姑娘用過膳再回府中，免得叫人看出端倪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邁步來到桌面坐下。
她今日一整日都未曾吃過什麽，這會兒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，五臟廟也鬧騰起來。
她舀起一勺桂花紅棗蓮子羹送至唇間，桂花的清香混著紅棗的香甜霎時侵染了她的唇舌。
她瞇了瞇眼，心中不知為何也跳得有些快。
她用了片刻，忽然擡起面頰，問候在一旁的丫鬟道：“二公子現在何處？”
丫鬟回稟道：“大抵是在書房處理事務，二公子不常來別院，帶姑娘回來也是頭一遭，奴婢也不知二公子到底在哪兒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，“二公子可用過膳了？”
丫鬟搖頭道：“二公子的事情，不該奴婢服侍，奴婢並不清楚。”
沈聽芷輕哦了聲，忽然覺著謝時宴好像比她想的還要孤寂落寞，即便他不住在荒蕪的暖香院，他也像是隔在黑暗中，不曾被人看到。
沈聽芷加快了動作，將膳食都用了一遍，便起身往外走去。
她本想著去書房看看，可剛出了門，便看到少年站在曲廊盡頭。
見她出來，轉過了那張鋒利昳麗的面頰。
他對她點了點頭，“走吧。”
沈聽芷邁步跟上，剛走了兩步，便覺著一陣澎湃洶湧，她紅著面頰站在原處。
謝時宴覺察到少女並未跟上，轉過身來到少女身邊，“怎麽了？”
沈聽芷忙掩住眸中的慌亂，她揚起面頰，搖頭輕笑道：“我沒事了，走吧。”
謝時宴的視線緊緊鎖在她面上，半晌，略微彎下腰，將她打橫抱起。
沈聽芷微呼，她擡手摟住少年脖頸，有些羞赧道：“你放我下來，我能走。”
謝時宴腳步未停，“若是按照遙遙的步子，回到府中怕是得到子時了。”
溫和的檀木香將她完全縈繞，沈聽芷心神動蕩，並未聽得太清。
她垂下眼睫，由著少年抱著她上了馬車。
馬車行駛在夜晚的上京城街道上，因著掛著的謝家徽章，並未有巡邏的士兵上前盤問。
上了馬車，沈聽芷便坐到了對面，轉頭看向窗外，不敢去看謝時宴。
可對面的視線卻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，她有些心虛，一路挺著腰背，一直到了國公府。
馬車悄悄將沈聽芷送回知春院，青蘭已經被送了回來。
見到沈聽芷，青蘭焦急地迎接上來，“姑娘，奴婢在公主府中找了半日，差點以為找不到你了。”
沈聽芷領著她回到屋內，她坐在軟塌邊上，擡眸問道：“公主府中是什麽景象？”
青蘭回稟道：“姑娘失蹤後，左相嫡子不小心犯了舊疾被送回了左相府，宴會亂做一團，貴女公子們都相繼離開了公主府，後來二公子派人來說姑娘身子不適，被他的人護送回了國公府，奴婢也就跟著回來了。”
沈聽芷點了點頭。
但轉瞬，她便白了面頰。
她擡起睫羽，驀然看向青蘭，“從揚州帶來的藥裏，可有避子湯藥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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